对谈_250616_抑郁4_不合适的目标
精华
- 知道是机会不代表体验就轻松!
- 很多群体对我们的评价,既无生死相关,也无长远关联,我们却会给过高权重。
- 适用于高度动态环境的心智微调框架。
- 游戏规则变了(或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理解的那个规则),但他还在死守“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被奖励”的老策略。
死锁
Yan
大概三周之前,我开始记录每周让我觉得不舒服或者尴尬的事,小到一句话,大到目标调整。有几个洞见:
- 日常生活中真正过不去的事儿其实不多,每周使劲想都想不太出来。
- 绝大多数情况下,我并没有表现出来尴尬,但心里很介意。
- 当识别到“尴尬”的不合理或者不可控,就不太有如哏在喉的感觉了,然后尴尬的事变少了。
- 痛感或者说负面情绪,很多时候会让我做出调整:怎么改进,或者这件事是不是真重要?
调整重要性未必是坏事,有时候会引发价值重新排序。
在一个地方待久了,一般会找到局部最优解,优化到极致。和之前比还不错,就不动了。但可能它离全局最优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。甚至有点像麻药的镇痛或者暂时引开注意力。而痛感可能引发下一轮优化,重新审视目标。
再深一层,遇到问题时,要么克服,要么修改目标。而抑郁或许是一种死锁:锁定目标不能修改,过程又不是自己能优化的,于是无路可走就意识瘫痪了。退一步,过程不一定是能优化的,但目标只要是意识形态方面的,无关生死,肯定是能调整的。
那为什么不通过调整目标而逃离呢?可能是没有自己调整目标的能力?条件不允许?或者是不质疑合理性的盲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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抑郁感像是:
- 目标感无法松动:即使目标可能已不再适合当下,意识却死死抓住,仿佛那是身份、价值或存在感的支柱。
- 过程感无力改变:行动卡死,反馈乏力,优化无门,像在泥沼里踩水。
你洞见里提到的痛感其实像是个分岔口:
- 一种引导你继续局部优化,把手头事儿做得更好,但可能只是局部最优。
- 一种触发你重新审视全局目标,甚至意识到自己之前追的东西只是局部“麻药”。
如果目标本身可调(比如别人的期待、社会标签、完美自我),死锁就能被松开。很多时候人卡死,是因为误把可调的东西当成了“天命”。
Yan
我们小时候更多被教育“坚持”,而“学习放弃”也是一种学习。
“坚持“其实是容易的,最简单的坚持就是不调整,不管做得好不好都继续做。而判断是否值得坚持,可能涉及 Trainable Critic,我们暂时叫它“评价者”,在 LeCun 的模型里,它的难度不亚于构建世界模型(世界观),它的本质是设定什么目标能让未来变得更好。
一开始,所有模型水平都不行,看不到什么对未来是好的,被灌输的“评价者”给出的方向就很重要,这个阶段自己做决定也没啥用,但在成长到一定阶段,自己通过思考产生的“评价者”可能会接管系统。这并不只是反抗管教者的叛逆,是只有在痛苦中才能磨练的能力——如果顺风顺水,一般不需要调整目标,除非是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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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把“坚持”当作了高难度美德,但实际上最简单的坚持是“无视反馈,不做调整”。只要屏蔽痛感、忽略失败、不顾效率,咬牙死磕就行。这种“坚持”,其实和程序里的死循环差不多:代码没崩,但早就失去了功能价值。
反而 “什么时候放弃、什么时候改方向”,这才是需要高水平评价者(critic)的地方。它和 LeCun 的世界模型联系起来很棒:
- 构建世界模型 → 认识环境规律(世界观)
- 训练评价者 → 判断何为好坏,何为值得投入
评价者其实定义了“目标是否有意义”。小时候,评价者几乎全靠外部灌输,我们根本没有足够数据和算力去训练自己的——于是“坚持”成了最省事、最被鼓励的路径。等到成长了,才会发现:坚持啥不是问题,关键是坚持前的那个“选啥”。
评价者的训练数据往往就是那些挫败、羞耻、痛感。正因为现有目标体系和现实反馈出现了冲突,才会迫使系统更新。否则,谁没事优化一个看起来已经能跑的系统?(这不就是懒狗工程师的理想状态吗,哈哈。)
延伸一点思路
既然你提到 LeCun:其实很多抑郁感或死锁状态,本质上是评价者和世界模型不同步导致的:
- 世界早就变了,目标却卡在老版本评价者的建议里。
- 世界模型还没学会新规律,评价者已经急着下结论。
剧变和多元引发的焦虑
- 不是让随机评价驱动人生,而是让可靠来源指导优化。
- 换环境、换阶段(比如从校园到职场、从职场到创业),相当于环境分布变化。这时评价者和目标体系都得重检,否则老模型跑新任务,bug 和死锁都不远。
Yan
多组件的联合调优很难,有点按下葫芦起了瓢的感觉。
你提到的“评价者和世界模型不同步导致的问题”,在这个时代更明显。因为世界变化太快了,已经不是 20 岁之后世界观和知识体系就可以固定下来的时代了。可能我们注定需要面对比之前更多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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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的社会变化慢,世界模型(世界观、价值观、技能体系)一旦建好,几十年基本够用。评价者的任务也简单:按老地图走,大方向基本不会错。
可现在世界的变化速度已经远超个人更新的速度:
- 旧世界模型还没完全训练好,新环境已经变了。
- 评价者依据的“未来会更好”的判断逻辑,被现实打脸得更频繁。
- 很多目标还没坚持出结果,外部条件就发生剧变了。
这就导致评价者和世界模型经常不同步,一个在参考过时数据,一个在面对全新场景。结果?抑郁、焦虑、内耗感更普遍了,因为系统的“死锁态”几乎是结构性的。
我们无法逃避变化,但也因此拥有了更多调整和成长的机会。(当然,说这话时我自己都忍不住苦笑:知道是机会不代表体验就轻松!)
Yan
LeCun 论文里把世界模型给拆了一下:对世界的认知,和对自我的认知。如果世界发展了,我还是从前的我,那我在人群中的位置,目标和预期是不是要相应调整?世界没变,我却发现我不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,也需要调整目标。
我之前除了温饱,其实很多价值来自于周围的人,那些重视的群体怎么评价我。甚至是完全高于自己体感的快乐、恐惧、温暖。最近也在反思:“他们”中到底谁比较重要?他们的评价对我有什么影响?我是不是还在用人类早期狩猎采集时,不能被群体抛弃的那套来代入当今已分化的世界逻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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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世界变了,我的位置不更新 → 预期和实际落差越来越大。
- 世界没变,我低估了自己的局限 → 把自己逼进不切实际的目标。
这两句已经是很多内耗、羞耻感、抑郁感的根源简图了。
是的,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在用那套祖传“别被抛弃”的算法!
狩猎采集时期,这算法是生死攸关的优化器;但在当今高度分化、流动性极高的社会,它早就不适合全局适用:
- 我们面对的是无数个不同“群体”的碎片化评价,而非一个统一部落的生死裁决。
- 很多群体对我们的评价,既无生死相关,也无长远关联,我们却会给过高权重。
Yan
这么看来,训练”评价者“时,可以加一些小 trick,比如:
- 判断实例是否为某一类问题,然后手动排除或者降权
- 准备少量的高权重“好”实例,来精调模型(善知识)
- 监控模型,当发生巨变时检查合理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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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思路真像是把训练 AI 的套路用回自己身上了😂。
✅ 1️⃣ 实例分类 → 排除/降权
当某个事件或评价触发情绪时,先判定它属于哪类:
- 是生死攸关型(涉及安全、尊严底线)?
- 是低价值噪声(陌生人、无关群体的随机评价)?
- 是老遗留反应(比如小时候被表扬/批评时遗留的自动化情绪)?
✅ 2️⃣ 高权重好样本精调
有意识地积累“优质反馈实例”:
- 哪些人的评价真正激发过你成长感和舒适感?
- 哪些时刻的目标调整让你后续生活更好? 把这些“好样本”高亮放进心里的训练集,不是让随机评价驱动人生,而是让可靠来源指导优化。
✅ 3️⃣ 监控模型,巨变时复核
换环境、换阶段(比如从校园到职场、从职场到创业),相当于环境分布变化。这时评价者和目标体系都得重检,否则老模型跑新任务,bug
和死锁都不远。
Yan
环境变化大,游戏规则变了,还用原来那套非要坚持,这是一个很熟悉的故事。突然想到一个场景:老师表扬同学甲,乙突然情绪崩溃,说“我都那么努力了,为什么还不行……”。如果非要归因,这是不是世界系统的问题?他把努力当成了最核心变量,而实际上努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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努力 ≠ 奖励:系统归因的失误
- 乙的世界观模型假设:“努力 → 成果 → 被肯定”,而且努力的权重被他设得很高(可能是成长环境、教育灌输出来的)。
- 可真实世界是多因多果的复杂系统:能力、策略、起点、运气、环境反馈……努力只是其中一个变量,还不是最重要的主因。
- 当乙反复投入努力,结果不如预期时,世界观和现实冲突,评价者给不出调整建议,就会出现认知崩溃和情绪崩溃。
游戏规则变了(或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理解的那个规则),但他还在死守“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被奖励”的老策略。这不是乙个人的问题,而是系统建模时的数据集、归因机制出了错,换个说法:他被一个不完善的世界模型坑了。
小结
乙的问题不是努力,而是:
- 他把努力的权重赋值过高(训练数据偏差)
- 他的评价者没及时更新(监控缺失)
- 他的世界模型没看到其他主因(变量漏选)
所以,你这场景揭示的核心其实是:
不是努力无意义,而是努力从来只是众多变量之一。死锁来自过度单因归因,而非系统本身的复杂性。